2001年,初春时候,东北那旮旯还比较冷。3月的一个夜晚,无月,辽宁的一条偏僻山路上,一帮人正试图推动一辆面包车上坡,事实证明他们是徒劳的,路面的积雪早被压成了一层薄冰,滑得寸步难行。这行人来此的目的,是要做一个叫《讲述》的新栏目的试验版节目。其中有我。
一年多以后,当我回忆起那晚住在那个东北老乡家里的情景,印象最深的不仅有第一次睡到北方土炕的新奇,熄灯后山村冬夜难以名状的漆黑与寂静,更有那晚夜空中的几颗星——无意中一抬头,那么大,那么近,当时就有一句东北话涌上来:贼亮贼亮的。
令我心惊
3个月后,夏,北京至西安的火车上。
脑袋里反复萦绕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从小就被父母抛弃的女孩重病复发,一个小伙子走进了她的生活,承诺病情康复就娶她。其实他只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在帮她,病治好后,他走了……这个故事观众会感兴趣吗,领导能认可吗,女孩会配合节目制作吗?这些问题叫我寝食难安。
周末版最早的形态是演播室节目,在试验版节目中,甚至还有观众的参与,二、三十个人积极发言,讨论的气息比较浓。为了增强讲述感,也考虑到成本问题,等到节目开始全面制作时候,决定只请当事人及相关人等——当事人讲故事,几个嘉宾辅助讲述或发表评论。当时的想法,是要把《周末讲述》做成一个集故事与议论于一身的电视谈话节目,当然,主体还是故事——动人的、真实的人生故事,而非经历的笼统概述,更非观念的抽象评述。当时感觉,打开电视各类谈话节目纷繁,而静下心来讲述自己人生故事,又具有一定品位的栏目并不多。我的第一期节目《非常爱情》就是照这个路子走的。节目录制结束时,女孩和出现在大屏幕上的小伙子终于尽释前嫌,并通过长途电话相互谅解了。这期间其他编导的几期节目,尽管内容、风格不尽相同,但节目样式大抵如此。
秋
那天在街边买了张报纸,看到几幅摄影作品,是山东一个姓宋的农民自己造直升飞机的事儿,当然没成功,但他还在不计财力和精力地努力着。内心被震动了。半个月后,老宋第一次来到了北京,来到了《周末讲述》的演播室……
几期节目下来,大伙不约而同地减少了嘉宾人数,其时几位编导都找到了讲故事的感觉:不要评论,议论也不要,就是讲述,静静地,发自肺腑地,在周末的晚上……演播室里,老实得有些木讷的老宋讲出了他的梦想与挫折,当一位来自北京航天大学的副校长上场之后,老宋的想法渐渐改变了,他开始明白自己行为的不实际、不实用以及危险性。从北京回家之后,他放弃了把飞机造下去的想法,并给我邮寄来了几十斤大葱、大蒜和煎饼。朴实又可爱的老宋!这期间的几期节目,内心独白化的风格更浓、讲述感更强了。这是大伙想要的东西。
2002年春
然而节目的形态终于有了更大变化。其实最初在大伙忙着录演播室的时候,就有一期节目把访谈场地搬到了外景地。这是讲述北京一个家族几百年来,为被明政府冤杀的袁崇焕守墓的故事。 访谈的场地就是袁大将军墓旁。节目播出后效果极好,形式生动、现场感强,编辑时也更利于小片与资料穿插。此头一开,编导们逐渐向外拍方向发展,基本没人再用演播室,《周末讲述》成了一个40分钟的纯外拍节目。其实,这样一来,拍片过程复杂了,采访人数多了,画面需求量增加了,编辑难度也大得多。但大伙累得无怨无悔,需要理由么……更好看了。事实上,众编导的努力与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几期节目,如反映山西两家人互相抱错孩子,引发一系列情感纠葛的《爱的变奏》;讲浙江一个女孩因医药费而与父母闹得不可开交,并引起社会关注的《边缘》,纯美的爱情故事《此情我待》,都引起了观众与同行们的关注和好评。这期间我做的一个节目是这样的:北京一个普通的中年女律师,一次偶然的机会,几乎是稀里糊涂地参加了中国原日军"慰安妇"对日本政府的诉讼案,这个看不到报酬的案子最初让她懊悔,随着对案情了解的深入,她却越来越坚定了把官司打到底的念头,至今,仍为之奔走。用的是现实 与回忆交织的手法。
2002年的3月份,最后两期演播室节目播出。是两个河南人的故事,一个是反腐斗士吕净一,一个是为拍电视剧之梦吃尽苦头的农民史根来,至此,《周末讲述》的演播室形态寿终正寝。此时的《周末讲述》,佳境渐入,题材、内容更广更有深度,电视手法愈加纯熟。眼下,问题和困难还有,但大伙心气颇高。如果要给这心气一个界限的话,我希望是……至少是……成为品牌。 这就是《周末讲述》目前所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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