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已经历经了半年时间,目前还在进行中,故事的情节触及到山东、湖南、福建三省。
一、电话那端有个沉重的故事
2002年4月17日上午,《青岛早报》的记者姜宝虎,在采访路上接到一个陌生女孩的电话,她想请姜宝虎为她揭开身世之谜。姜宝虎心里咯噔了一下:你讲给我听听看!
电话里沉默了,姜宝虎说:你再想想,如果愿意的话,过两三天再给我打电话也行。她答应了声就挂掉了电话。
4月20日,女孩打来了电话,姜宝虎说:这样,你到报社来吧,把这事完完整整地讲给我听。女孩马上来了,长得非常文静,眼神却很忧郁,进来怯怯的,小心翼翼地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四周,使人感觉她只是用眼睛在跟你说话,有很深的心理障碍。谈话中,她不时地流露出一种走投无路、求助无门的绝望眼神,对姜宝虎坚定帮她把这件事做下去的信心,起了很大作用。
姜宝虎和那女孩整整谈了4个小时,她才慢慢敞开心扉打开话匣。她叫秀秀,今年23岁,来自福建莆田。去年她的两个哥哥到青岛市黄岛开发区做手机维修生意,她跟着一起来了。她确有一段不平常的身世。
约20年前,秀秀生活在湖南一个靠近铁路的小山村。一天,一个陌生的阿姨给她买一根麻花后,牵着她上了火车,从此她就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小山村。当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清楚地记得这离家的一幕。
两年后,带走她的叔叔阿姨成了她的爸爸妈妈,她也改了名字,学会了莆田话,有一个亲她的奶奶和弟弟。生活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她也许会忘掉被拐的一幕。然而,很快她被迫离开刚刚熟悉的一切,到另一个陌生的家庭开始生活。这时她6岁了,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卖了1300块钱。
用1300块钱把她买回的这个家庭对她还不错。可6岁的她敏感地觉得自己像一个物品,被别人拿来又卖掉,这在她的心灵蒙上了一层阴影,也影响到她后来性格的形成。她告诉姜宝虎,从她上学时起,街头巷尾人们仿佛都在议论:看,这就是从湖南来的那个孩子,被人拐卖的。即使后来长大了,她仍听到类似的议论,不论是有意无意、或褒或贬,她都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我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不是那个家里的人!她感到非常孤独、忧郁。
越是孤独,秀秀越思念自己的亲生母亲。当她来到青岛,再次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中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多年来寻找母亲、寻找家的冲动,于是鼓起勇气向《青岛早报》的记者求助。然而,事隔20年,秀秀一点有用的线索都说不出来,要找到她的生母决非易事。
是否插手这个棘手的报道?姜宝虎面临抉择。当他送走秀秀后跟别人谈起此事时,很多人都劝他不要管了:现在这样十七八岁像高中生的小女孩,你不要相信她太多;即使她说的是真的,这么大一个湖南,上哪去找?
二、重要线索突然浮出水面
《青岛早报》社的总编、副总编等有关领导几次讨论,决定帮秀秀完成她认为是一辈子大事的终生梦想和心愿。无论结果如何,对秀秀寻找了多年生母的心情来说,都是一种交代。
帮秀秀做这篇寻母报道的关键问题,是秀秀能否提供出具体有用的信息。秀秀告诉姜宝虎的家乡印象都很模糊:只记得母亲瘦瘦的,父亲什么样她不记得了,家在农村,村旁有个湖,湖边有个像黄鹤楼模样的建筑。最清楚的记忆是当年她被人贩子怎么领上火车的过程。
4月28日,经过一周的准备后《青岛早报》登出第一篇报道,内容是福建来的小阿妹,想通过早报帮她寻找20年前失散的生母。
可秀秀提供的这些线索在湖南较为普遍,寻找起来非常困难。第一篇报道发出后,秀秀不止一次地打电话询问。姜宝虎安慰她说:你再等几天,可能正在找呢。转眼两个星期过去了,杳无音讯,眼看就要没有下文了,性格忧郁的秀秀因此大受打击。姜宝虎也非常苦闷。
情急之中,姜定虎突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就是拐卖秀秀的人贩子。秀秀在这个人贩子家里呆了近两年,称他们为爸妈,如果能找到他们,有关她身世的具体情况可能就会浮出水面。姜宝虎忙把这个想法打电话告诉秀秀。
自从被第二个爸爸妈妈卖掉以后,秀秀早已和他们失去联系,而且她再也不愿轻易去碰触那段经历,对她来说,彻底地忘记过去是最好的选择。但为了寻找自己的母亲,秀秀答应姜宝虎先寻找她的第二个爸妈。
两天后,她打过电话高兴地告诉姜宝虎:已找到了她的第二个爸妈,还和他们打过电话。他们所在的村子跟后来买她的那家所在的村子,挨得非常近。她打电话时说,爸,能不能把我的真实身世告诉我,我想找我亲妈。那人贩子爸说,你是不是喝醉了?你是我从湖南捡的,我不知道你亲妈在哪里。秀秀没丧气,又第二次打电话。这次是她人贩子妈——也就是当年领走她的那个阿姨,她说:我也不知道是湖南的什么地方。
线索又中断了。但姜宝虎觉得他们肯定知道,只是不想告诉秀秀。他把秀秀叫到报社来说:现在只有通过你第二个爸妈,也就是人贩子的口,才能得到一些详细情况。你一定要动之以情。
秀秀拨通了电话跟第二个爸说:爸,你告诉我吧,你也有儿女,如果你的孩子被人领走像东西一样卖掉,他们也在外面想亲爸亲妈,你心里会怎么想呢?……说着眼里溢出了泪水,声音颤颤的。电话那边沉默了。姜宝虎眼睛一亮:有戏!感情和人性打动了那个人贩子。过了会儿,电话里传来那人贩子吞吞吐吐的声音:我当年是从耒阳把你领走的,但耒阳具体在哪个地方我不知道。电话挂掉了。
大家马上查找起来。姜宝虎一手翻开湖南的地图,一手打电话。这是衡阳下边的一个县级市,范围一下就缩小了,姜宝虎既高兴又激动,马上给衡阳市委宣传部打电话。对方非常愿意配合。
第二天,《衡阳晚报》头版头条刊发报道:在耒阳寻找上世纪80年代初丢失了女儿的家庭。
几经周折,事情终于有了新的进展,但困难仍然很大,大家心里都没底。姜宝虎忍受着焦急等待的煎熬,秀秀更是在这煎熬中寝食不安,她几乎每天晚上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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