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琵鹭是世界上濒临灭绝的珍稀鸟类动物，在日本市场上，一只成年的黑脸琵鹭，可以卖到20万元人民币。曾有专家承诺：谁找到这种鸟，就给谁重奖。一个渔民，为了这份重奖，开始寻找这种鸟，后来鸟找到了，他不仅没有拿到他想象的奖金，甚至为了鸟，他倾尽了家资。
一、为了奖金他找到了黑脸琵鹭
今年41岁的周青山，是大连市长海县石城乡渔民，从小生活在石城岛。父亲是当地的动物检疫员。
1996年的一天，两位中科院的专家租了他的船，在附近海域寻找一种叫黑脸琵鹭的鸟。周青山驾船顺着长山列岛及周围的一些小岛，载着他们连续找了几天，没发现。专家临走前给周青山留下了一套黑脸琵鹭的照片，鼓励他说：你若能在这个地方找到这种鸟后向我们报告，我们会给你重奖。
转眼过了数月。1997年4月，正是休渔期，同时也是候鸟迁徙的季节，周青山想起了那两个鸟类专家临走时说的话，便开始早出晚归地驾船在长山列岛寻找黑脸琵鹭。不知不觉中过去了整整三个月，却毫无进展。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事情有了转机。
那天，周青山在寻找中，看到形人坨岛东南的一块礁石上，站着两只他以前没见过的鸟，黑头长嘴，飞翔的姿势非常优美。这是不是我要找的鸟？他举起望远镜不断观看，和照片反复对比：不错，它就是我要找的黑脸琵鹭！啊，我终于找到黑脸琵鹭了！专家们没找到的黑脸琵鹭，我周青山找到了，奖金就要到手了。若奖金多，就再买条船，再扩充一下养殖厂，扩大再生产；若奖金少，那就给孩子和妻子买几件衣服……
怀着美好的梦想，周青山迫不及待给专家打电话，希望专家对他发现的那两只鸟予以尽快认定。可那边没人接电话，他打了多次皆如此。直到1998年的一天，终于打通了，可接电话的是个门岗。周青山说要找雷负敏。对方说雷负敏到美国去进修了。周青山问：你能否帮我找找其他的专家？对方说联系不到。电话挂断了，周青山非常失望。
自从发现了那两只黑脸琵鹭，周青山就不断地往岛上跑。经过多次观察，他确定形人坨岛上只有这两只黑脸琵鹭。为了保证这仅有的两只黑脸琵鹭不出意外，也为了拿到那笔他憧憬了很久的奖金，周青山决定到岛上看护它们。他购置了望远镜等一些专业设备上岛了。
没几天，到了赶海时节。这是牡蛎的采捕期，也是鸟的繁殖期，很多渔民来到岛上捡鸟蛋。周青山看到岛上的鸟群，不时被赶海的渔民惊得嗡的一声飞开了去，两只黑脸琵鹭也惊慌失措地夹在中间，他非常担心：搞不好，我的奖金就像这两只鸟一样飞走了。可上岛赶海捡鸟蛋的人太多，他制止也制止不了。有一次，周青山在制止时，他们反对周青山横眉怒目：你是干什么的，狗拿耗子。我想捡就捡，这鸟蛋又不是你家的，你管得着吗？哽得周青山半天无语，心中暗道：我一定要想办法制止他们捡鸟蛋。
二、没获得重奖却结下了深情
情急之下，第二天一早，周青山把父亲搞动物检疫的一套制服装在包里带上了岛。可他怕人识破说他是冒充的，紧张地拿出了几次也不敢穿。捡鸟蛋的人陆续上岛了，眼看岛上的鸟群又要受到惊扰，那两只珍奇的黑脸琵鹭，三番五次的受惊后还不知会流落何方？豁出去了！周青山三下五去二地把父亲的制服套上身，连帽子都忘了戴，急忙跑过去，对着人老远就喊：不准捡鸟蛋，捡这种鸟蛋是违法的！人们看他穿着制服，以为他真是护鸟员，便纷纷离开了。周青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在整个黑脸琵鹭的繁殖期里，周青山每天都到岛上看护。秋天，黑脸琵鹭也像所有的候鸟一样飞走了。周青山不知明年它们是否还会回来？
第二年春暖花开时，周青山看到那两只黑脸琵鹭又回来了，他第五次给专家打电话。这次是专家接的，但他不怎么相信周青山所报告的喜讯，在电话里反复问周青山：你肯定是照片上的那种鸟儿？是不是明天你再上岛去，看到底是否和照片上的鸟一样？周青山说：不用看，肯定是照片上的那种鸟，我都看了快一年了。
半月后，专家来到岛上，用长焦镜头一看：就是这种鸟。周青山心中一喜：这回奖金是拿定了。他脑子里围绕着奖金盘算开了。没想到专家临走时说：青山，有个事跟你商量商量。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专家对他说：1996年时，我们寻找黑脸琵鹭的经费是台湾资助的，由于时间太久没有找着，他们现在已停止资助，现在你找到了，给你500块钱，意思意思吧。周青山一听，当时就后悔得想不通：我这快一年了，花那么多时间、心血，用那么多的精神、物力，才给这么一点点奖金。周青山泄气了：再也不管这黑脸琵鹭的鸟事了！
专家走后，周青山一连三天都没有上岛。但近一年来，他已形成了每天到岛上去看看的习惯，到第四天，他又忍不住驾着渔船上岛去了。没想到他几天没来，黑脸琵鹭就发生了意外。
渔船靠岸时，两只黑脸琵鹭就在周青山的头顶上，不停地盘旋着、叫着，那叫声异常的尖利、凄惨。是不是鸟蛋被人偷了？周青山想着，不顾一切地跑上山去，拿望远镜一看：果然，鸟巢空了！他当时心里又难受又懊悔，连连埋怨自己：这些小琵鹭只差两天就出壳了，琵鹭蛋却没了，我要是那几天一样照常来，就不会发生这事了。周青山深感愧疚。从找到它们起，到时常来看护它们，他已和它们及岛上的其它鸟群相处得非常融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上岛初始，岛上的鸟对他这个异类入侵者满怀敌意，他每到一处都会遭到它们的袭击——有时从空中喷下粪便；有时俯冲下来用嘴啄他，用爪子抓他；还有时从海滩上叼起小石子打他的头……后来接触多了，鸟儿也感觉到周青山在保护着它们，是它们的朋友，解除了对他的戒心，对他非常友好。周青山上岛后每到一处，它们都在他身边转悠……
黑脸琵鹭仍在空中盘旋着，那阵阵泣血的啼鸣让人揪心。周青山的心已被这啼声紧紧拴住，他再也不忍心放下黑脸琵鹭不管了。从此，他和黑脸琵鹭的关系不再是护鸟与奖金的关系了，而是生命之间的惺惺相惜的关系。
三、小琵鹭飞呀飞呀却难飞走
每年的5月到9月，是黑脸琵鹭的繁殖期。这四个月里，周青山都要住在岛上。他卖掉自家的渔船，租了岛上的一间小房。为了避免小琵鹭掉下悬崖，他还为它们修建了防护网，并自费订阅了许多杂志，从中学习、了解黑脸琵鹭的有关知识，开始全天候的看护着黑脸琵鹭。
有天，周青山从望远镜中看到两个白点掉下悬崖，忙撂下望远镜跑到悬崖下。果然是两只幼琵鹭坠落在沙滩上，有只已没有救活的希望了；另一只的嘴、翅膀、腿都在淌血，但它还能抬头。周青山小心翼翼地把这只幼琵鹭捧回他的小屋，经检查，它双腿骨折、翅膀骨折。他仔细地为它处理了伤口，用绷带把受伤处固定，它在地上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下子又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这只幼琵鹭如此重伤，若把它放回去，它只能倒在地上，遇到动物伤害，毫无还击能力。周青山就给它做了个箱子，让它在箱子里养伤。箱子太小，没有空间让它扇翅膀，周青山就不时地把它从箱子里弄到外面活动活动。如此一来，它和周青山就特别熟了。每次看到周青山收拾行囊，它就知道周青山要回家了，就抢先跑到海边，等着周青山把它抱到船上。周青山的小儿子那时还小，特别喜欢这只小琵鹭，总想去摸摸它，可它总是躲在周青山背后。
日子一长，周青山觉得这只小琵鹭特别有灵性，更对它关爱有加。在周青山的精心呵护下，它很快好了起来。然而，伤愈后的小琵鹭，却仍依赖周青山喂养，这对野生的琵鹭来说是很危险的。
周青山决定把这只已养好伤的小琵鹭放归大自然，可它怎么也不走。一连放飞了五次，它都飞回了。
周青山没辙了，他等九、十月份琵鹭群迁徙时，再把它放回琵鹭群。这次放飞后，它有两天没回家，周青山在岛上也没看到它，以为它跟着琵鹭群飞走了，这次放飞成功了。可第三天一早，这只小琵鹭又回来了。也许这次它是来向周青山告别的，呆了两天后它飞走了，再也没回来。
四、百万横财的诱惑和一张遗书的惨淡
周青山在形人坨岛上精心看护着这些濒临灭绝的黑脸琵鹭，一晃就是几年。起初是为了奖金，后来完全是出于对它们的关爱和保护。在后面几年里，他非但没拿到一分钱的奖金，反而自己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特别是在每年四个月琵鹭的繁殖期里，他买来鱼虾定时投喂小琵鹭，并日以继夜的为保护它们站岗放哨。在他的精心呵护下，岛上的黑脸琵鹭开始多起来。
然而此时，形人坨岛上有珍稀鸟类的消息传开了，有人打起了琵鹭鸟的主意。2002年8月12日，周青山的一个旧朋友在闲聊中说：听说一只琵鹭在日本值十几万，我们那岛上有多少只鸟？周青山说：25只。那朋友惊叹道：哎呀，那该值多少钱呀。我有朋友是日本人，咱们把这鸟抓着，人不知鬼不觉的用摩托艇送到公海卖了把钱一分。周青山听了不免有些心动：把这些鸟卖了我们一人就要分100多万，下半辈子够花了……但转念一想，说：大家都知道我在岛上保护琵鹭鸟，一旦发现这些鸟没了，有关部门查起来怎么办？那朋友说：你就说飞了。周青山说：中科院的专家都是搞这个研究的，人家知道，这鸟不到迁徙时，它能飞到哪儿去？其实，从内心说，周青山是舍不得卖掉这些黑脸琵鹭的，因为现在这些黑脸琵鹭和他非常亲近，就像他的家庭成员，他也融于了它们之中，感情很深。最后他果断地对朋友说：你要是再打黑脸琵鹭的主意，咱们的朋友关系就到此为止。朋友悻悻然无语。
在周青山护鸟的日子里，不仅要抵御人为的各种诱惑和破坏，还要抵御大自然的风云变幻。他所看护的形人坨岛是个仅有0.2平方公里面积、四面环海的孤岛，离他家半海里，行船要40分钟，岛上既无淡水也没电，一切生活所需都靠他弟弟每天用船给他送上岛去。
有次，白昼天气很好，晚上大风突起，第二天暴风雨肆虐，弟弟不能出海送东西了，周青山在岛上也回不了家。暴风雨持续了三天，周青山在岛上把原有的两袋方便面吃光后，就一直水米没进，饥饿难捱；更不幸的是，他又患上了肠炎，发烧、呕吐不止……
大风挟着暴雨，猛烈抽打着周青山在岛上的破旧小屋，小屋里四面穿风屋顶漏雨，炕上全是水，他当时连落座之处都没有，只能撑着伞站在屋里。高烧使他头晕目眩，肠炎又让他腹疼难忍……在狂风暴雨的孤独中，他咬着牙哆嗦着身体坚持着。到第四天时，他觉得暴风雨再不停的话，他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他从箱子里拿出笔记本，撑着病体给妻子写了一封遗书：张秀春，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护鸟事业的支持。我花了家里这么多钱，如果我不是视鸟如命，咱们的日子会好过得多。这次如果我真的走了，你把我的笔记和这些资料交给政府和有关部门……
幸而周青山命大，他挺过了暴风雨和病痛的折磨，被家人接回家中治好了病。后来母亲得知此事，坚决不让他再去岛上了。周青山说服了母亲，继续从事着他所热爱的护鸟工作。
从1996年起，周青山由为奖金去寻找黑脸琵鹭，发展到义务去保护黑脸琵鹭，数年间，形人坨岛上的黑脸琵鹭的数量，从最早发现的2只发展为25只。2000年，形人坨岛周边500米的海域，被有关部门划定为自然保护区，黑脸琵鹭有了安宁的繁殖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