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53次列车是一趟每天在天津和广州之间对开的普通列车,每天它都会在湖南长沙站停留8分钟。然而,就是这短暂的8分钟,却关系着长沙市一名普通教师李成一的生命。
一、好心车长未解她绝望心情
今年51岁的李成一,是湖南长沙电子工业学校的一名普通教师,妻子吴文是一名话务员,他们也曾有过幸福的生活。然而,1989年,当他们活泼可爱的儿子刚刚7岁,李成一的事业处于顶峰时,他却被诊断患了慢性肾衰竭。一纸诊断书瞬间便给一个幸福的家庭以沉重的打击。
慢性肾衰竭是一种死亡率极高,治愈的可能性又非常低的疾病。如果治疗没效果,患者一般在两到五年的时间内发展为尿毒症,随时有死亡的可能。
眼看着幼年的儿子,吴文想: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李成一的生命,一起把儿子抚养成人。
经历了一年多的治疗,李成一的病情仍一步步恶化,就在医生向他下发了第一张病危通知书时,李成一夫妇看到了一篇天津市中医院副院长张大宁教授成功治疗肾病的报道。这篇报道重新点燃了他们对生活的企盼,他们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登上了北上的列车。
此去天津能不能治疗李成一的病?夫妻俩谁也不知道。而且长达20多个小时的旅行,对李成一的身体也是一个挑战。在这趟K253次列车上,他们认识了当时的列车长程士杰。
当时程士杰正在列车上巡视,在卧铺车厢里发现了李成一。他见李成一脸颊浮肿,气色难看,便关心地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李成一说:"我得了病,这就是乘车去天津看病。"程士杰暗自对李成一留了个心。到吃饭时,吴文去餐车要求做点低盐的菜。餐车人员没多想就为李成一做了病号饭,程士杰和乘务员一起把这病号饭送至李成一手中。当时看到李成一和吴文的情绪不太好,特别是李成一,心情沉重。程士杰想:他们到天津来看病,人生地不熟的,我们应该帮他们一下,虽然不认识医院的什么人,但不管怎么说,对天津还是比较熟的,起码知道医院在什么地方,能够尽自己所能地帮他们解决一点困难。于是把这想法对李成一夫妇说了。
李成一夫妇谁也没想到会在火车上认识这么一位热心的列车长,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车到天津后,程士杰又主动帮他们安排好吃住,第二天一大早,又来接他们去医院。当程士杰和李成一夫妇一行赶到医院时,却得知张大宁教授因为父亲去世在家里举丧。
经多方打听,程士杰带着李成一夫妇找到了张教授的家。张教授抽出一点时间给李成一看了病。当李成一听张教授说他的病可以治时,当即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旁的吴文喜极而泣。
正当李成一夫妇沉浸在喜悦中时,张教授紧接着又提出:如果吃了药有效果,要继续治疗的话,李成一就必须每45天做一次化验,他再根据化验的结果重新调整下一个疗程的药方。这就意味着每隔45天他们就必须得从长沙往返一趟天津,李成一一下就心情黯然地感到为难:隔45天来一次天津,来一次就得花不少钱,按他们家的经济状况,绝对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1990年,李成一和吴文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才不过70块钱,而从长沙往返一趟天津,即使坐最便宜的硬座和住最便宜的旅馆,也要花去近四百元钱。每45天一趟的天津之行,对他们来说是完全不可行的事。眼看着希望又要化为泡影,李成一夫妇再次陷入绝望之中。
二、车长牢牢握住8分钟
程士杰想:天津到广州的这趟车每天都有,往返都路过长沙,我能不能来时帮李老师把化验单带过来,去时再把他的药带过去。他把这意思一说,李成一和吴文听得心里暖烘烘的。特别是平素不爱麻烦别人的李成一,听程士杰说不图他一分钱回报地给他义务捎化验单带药,又一次感动得热泪盈眶。
李成一和妻子回到长沙。服用了张大宁的药后,李成一的病情迅速得到控制,他们决定继续服用张教授的药。45天后,吴文第一次到长沙火车站去迎取程士杰从天津带过来的药。正是人们回家过春节的期间,火车站内外人山人海。那时李成一和吴文家还没有电话,通讯也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有什么事又不好联系。因为这趟列车在长沙站只停靠8分钟,这么短的时间,这么多的人,吴文怕不能顺利地拿到药,那趟车下午才到,她一大早就去了火车站。
穿过层层人潮,吴文好不容易挤进了火车站。因为初与程车长打交道,在此之前仅是在那次去天津看病的列车上才认识,吴文心里总有些七上八下地不踏实:他真能这么好,真能按时帮我们捎化验单带药吗?万一他这次没有按时把药带过来,李成一的药断了,那他的生命就危险了。
列车准时到达了,在火车站等了近5个小时的吴文,顺利地从程士杰手中拿到了从天津带来的李成一的第一份药,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此后,每隔45天,程士杰都会准时地把药带到长沙火车站交给吴文。李成一的病情也渐渐稳定下来。然而,带药接药的过程也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一次突然的变故让他们措手不及。
几个月后,张教授参加一个重要的学术研讨会去了国外。由于没来得及把化验单交给张教授,张教授就没开出药方,程士杰也没拿到新疗程的药,而此时上一疗程的药已近用完。吴文仍非常着急地去火车站找程士杰拿药,可一连4天接了4趟车,每次都问程士杰拿没拿药来?换没换处方?程士杰也急得找了几次张教授,但由于张教授身在国外联系不上。
这期间,李成一家里的药已全部用完。因为断药,李成一的病情再次出现恶化。吴文没办法,只好到长沙的医院让医生给李成一开灌肠水替代。灌肠水效果不好,用了一段时间后病情进一步恶化。后来程士杰急中生智地请张教授的助手--车主任开了个药方,才把后面的药又接上了。张教授从国外开会回来后,程士杰又找他给李成一把药开了。
张教授的这次突然出差,使李成一断了一个月的药,他的病情因此出现了恶化。有了这次教训,以后每次取药程士杰都会提前和张教授联系,早早地把药准备好,断药的事再也没有发生。
三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K253次列车每45天在长沙站停靠的这8分钟,延续着李成一的生命。不曾想,又一件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
三、她有了一张特殊通行证
那个是寒冷的冬天,吴文提前一个小时从家里出发,到火车站等着等着,她觉得车站里来往的人用一种怪怪的眼光看着她。因为她一个人站那儿,别人也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一个小时过去了,二个小时过去了……十个小时过去了,她仍傻傻地饥寒交迫地站那儿等着。想着家里的丈夫等着用药,她不敢走开,怕万一列车来了又走了--因为只停8分钟,还不够上次厕所的时间,她一直站等了二十几个小时。
当吴文在站台上焦急地等待迟迟未到的列车时,李成一也在家中焦急地等待着彻夜未归的妻子。
直到第二天早晨,在站台上守候了一天一夜的吴文才知道:因为下大雪列车出现故障晚点,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达。孩子要上学,丈夫要照顾,自己还要上班,分身无术的吴文焦急万分。没办法,她就把自己的哥哥、姐夫都叫来帮忙守着。
天气太冷,哥哥冻得受不了,跑到外面的商场里买了条牛仔裤罩在外面。吴文和她的家人在车站轮流守候了30多个小时,列车还是没到。下午2点,饥寒交迫的她们匆匆地跑到车站外吃了一碗面。当她们赶回车站时,却发现列车刚刚开走,吴文一下急火攻心,悔疚地流下泪来。
正当李成一一家因为没有接到药而焦急万分时,长沙火车站托人捎信给他们:程士杰把药留在了火车站。吴文喜出望外地赶紧去取回了药。
原来,晚点了一天多的列车到长沙后,程士杰没看到吴文,当时又跟李成一、吴文联系不上,程士杰非常着急。于是他托付长沙火车站的值班员,让其按程士杰留下的李老师家地址给他们家捎信来。
这样一来,李成一和K253次列车之间的故事传开了,更多的人向李成一伸出了援助之手。长沙火车站的有关领导到李老师家来上门探望,了解了他们的情况后,问他们有什么困难?吴文说:别的没什么,就是每次进火车站比较困难,进去要买站台票,买站台票要拿别人的车票才能买到,若借不到火车票就买不到站台票,要到候车室或是职工进出口处向车站人员说好话才能进站去拿药。于是车站的何主任帮吴文办了个进出长沙火车站的出入证。有了这张特殊的出入证,吴文进站去接药就顺利多了。
这时,程士杰已为李成一带了整整五年的药,李成一的病情也因此保持着稳定。
1995年,天津客运段在知道津广车队常年为李成一送药的事后,为他们召开了一个表彰会,并给他们颁发了5000元奖金。拿到这笔奖金后,津广车队的有关领导和程士杰及车组的同志们想:咱们是不是把这钱捐给李老师,为他安一部电话,以后有什么情况好与外面联系,比如火车晚点了,就能够及时地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还能与天津中医院的张教授直接联系。
有了电话,李成一和吴文再也不用担心列车晚点或者中途发生什么变故,他们接药的过程也就更加顺利。就在这时,李成一夫妇却听到了一个令他们非常担心的消息。
四、生命列车开创生命奇迹
由于工作需要,程士杰要由广州车队调到西安车队,也就是说,程士杰不再跑经过长沙这趟车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成一夫妇心里七上八下地都挺紧张,他们和程车长接触了这么多年,已经挺熟悉了;而程士杰对李成一的病情、带药等情况也比较了解,他若调走了,今后送药的事怎么办?没人给他们带药,就意味着李成一维系了七年的生命希望也随之消失,他今后的命运将会怎么样?
当时程士杰也有些想法:我调走后,这送药的事怎么办?换个新车长,他能不能理解我们?能不能把这送药的事接着干下去?能不能把这趟生命列车继续开下去?绝不能让送药这事到此中断,因为送的是李成一救命的药。
很多次,吴文独自暗暗地想着这事,但她不敢对李成一说,怕说了后增添李成一的思想负担,加重了他的病情。可躺在病榻上的李成一又何曾不是心事重重,满腹焦虑。
但李成一和吴文没想到,铁路局、铁路分局和天津那边的段领导、党委对给他们送药的事非常重视、关心,他们早替李成一和吴文想到了这事,而且把送药的接班人都选好了:由过去和程士杰在一起的肖车长负责牵头,车组的其他同志配合,为李老师继续带药。
肖车长与张大宁教授及医院都不熟,单位又出面让程士杰带肖车长到医院去把关系接上,把各方面的环节都疏通。
李成一应邀出席了K253次列车车组为给他送药而举行的交接仪式。在交接仪式上,李成一第一次给这位为他带了七年的药,却只见过三次面的程士杰列车长敬上第一杯茶,那一刻,李成一激动得话语都颤抖了。
交接仪式后,很快又到了接药的日子。虽然这次接药和7年中的任何一次接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因为面对的是一个新车长,吴文还是一大早就来到了车站。当她看到那趟列车进站,看到肖车长拿着药走下车来,满面笑容地交到她手中时,她再次深深地感动了:这是新上任的车长肖建平第一次给李成一送药,同时也是7年来吴文第56次取药。
此后,这趟生命的列车仍是每隔45天,准时地把从天津带给李成一的药送到长沙火车站。到2003年,肖建平给李成一夫妇带药也近7个年头了。在与病魔抗争14年后,李成一坚强地活了下来。14年中,这趟生命列车共为他带药112次,节约费用112000元。他们一起创造着这个生命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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