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务工陷阱

    刚下飞机，他们在异国他乡的机场被扣；

    多少家庭的希望，一夜间成了泡影；

    闪烁的言词、无数的谎言，瞒不过民警的双眼；

    虚假的身份，不定的行踪， 被掩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山东威海的张先生为人老实本分，几乎从不与人起争执，可去年年初的一次意外，却让他竟有了这样的心。

    张先生：真的那种想法，上我面前我都有杀了他的心 ，真的。

    张先生是一名技术工人，一个月挣两千多元钱，妻子每月只有几百元的收入，2009年，在和邻居的聊天中，张先生得知有出国务工的机会，听在国外打工的朋友们说国外挣钱多，想到儿子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家里需要钱，张先生动了心。

    张先生：那边挣钱还行，也就七八千块钱。00：07：30我寻思有机会，机会挺好，就出去干两年。

    帮张先生办理出国劳务手续的是他十多年的老邻居李女士，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张先生：资料全部给我看了，公司挺好的。

    在交了四五万元的中介费后，2010年3月，张先生和其他几名出国务工人员，在李女士的安排下，从北京飞往亚洲某国，可他们没想到的是，刚下飞机就出了事。

    张先生：警方在机场直接扣留了。

    张先生奇怪，自己从来也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为什么会被他国警方扣留，他不知道，就在他们被扣留的那两天，山东威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分局业务大厅内发生了一件事。

    别恩涛：威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分局副局长：当时有一个叫曲卫浩的人，通过熟人来打听一下，拿了十本护照让我们辨认一下。

    拿来护照的这名男子表示，他是受一位姓曲的女士委托，来找人帮忙辨认签证真假的，接待来人的是威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分局的副局长别恩涛，刚一打开这些护照，根据多年的工作经验，别副局长很快发现了问题。

    别恩涛：我看了签证以后当时就发现了签证有三个疑点，第一个签证质地上比较光滑，真正的签证纸比较凹凸，第二个颜色比较鲜艳，真正签证比较暗淡，第三个它的字体明显不对，领事馆签发的签证它 是小型字体，这个是大型字体。

    如果这签证真是假的，那可不是小事情，而且听这名男子说这样的护照还有十多本，这一情况立即引起了别副局长的重视，他这赶紧向来人了解情况，送签证来的曲女士是什么人，这些假签证又是怎样来的。

    曲女士是山东威海的普通市民，无业，2008年，她和李女士在北京认识了一个叫“朴莎拉”的外籍女人，说能办出国务工。

    曲女士：她办了15年的出国，她一年都办好几百个人。

    李女士：那边她有个叔，又是在保密局，她是那边会社的社长，她办了出国很容易的，谁也不用通过，就是她自己的。

    靠着“朴莎拉”这层关系，曲女士和李女士帮二十多人办理了出国劳务，张先生就是其中之一，和他一起的还有李女士的儿子。一切手续办妥后，张先生和另外几个人出发了，可到了机场，他发现了问题。

    张先生：我说护照怎么没有邀请函（签证），她说不用，不用，这个他说就地免签的，他意思我关系很硬，很有关系，没有关系。

    曲女士：我说你不是说飞首尔，怎么又飞济州岛，她说济州岛她有关系.都安排好了，警察厅什么都打电话说好了。

    刚下飞机，张先生等人在机场接受入境审查，被发现异常情况，张先生等人被扣了下来，两天后被遣返回国，虽然“朴莎拉”一再保证，尽快再次安排张先生等人出国，但曲女士因此对“朴莎拉”产生了怀疑，她拿着“朴莎拉”寄给自己的其它签证找人帮忙鉴定，结果让她大吃一惊。

    别恩涛这一个这个签证，它做起来特别认真。质量特别好。假的你看，这个粘的粗糙，比较粗糙。

    花了四五万元钱，办理出国务工却被遣送了回来，而签证竟然也是假的，李女士和曲女士觉得自己上当了。

    李女士：我儿子的钱也瞎了.

    曲女士：别提了，提了就上火，一百多万，咱不得赔人家啊。

    李女士:挤一个我还一个,挤一分还一分,挤一百还一百,挤一千还一千,但是我没有经济来源.我在威海,我穷的我连坐车一块钱都没有.

    王先生，来威海打工的外地人，有两个孩子，因为妻子的手指在一次事故中残疾了，家里的收入来源主要依靠王先生一人支撑。为了多挣钱，王先生找曲女士办理出国务工，还拿出了积蓄加上妻子的残疾补偿金，交了几万元的中介费，通过曲女士，王先生拿到了签证，全套手续是假的。

    王先生的妻子：孩子也小，我说这怎么办呢，我都不想活了，确实是，真的不想活了，几年的心血就攒了这点点钱，一下子都骗了。

    发现问题后，威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分局马上跟这个国家的总领事管联系，经过确认，这些签证确实是伪造的，出入境管理分局立即把情况向市公安局里做了汇报。

    威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分局 政委 张亮：这类案件危害性很大，对老百姓欺骗性也很高,老百姓对出国签证的辨别能力还没有达到很高的水平，如果不及时把他打掉，将来会有更多的老百姓受骗上当

    威海市公安局副局长 崔国栋： 发生后，我们非常重视，迅速出击，成立了以局长为组长，分管局长为副组长的专案组，抽调精兵强将。

    根据初步了解的情况，曲女士已经向“朴莎拉”支付了中介费150多万元，这个“朴莎拉”到底是什么人，真是像曲女士和李女士说的那样神通广大吗，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拿到巨款后潜逃，2010年3月25日，专案组迅速赶赴北京。

    威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分局 案件查处科副科长 车仁波: 一表明了身份以后，这个“朴莎拉”的反应给我第一个印象就是这个人肯定有事儿，而且是有大事儿，按道理说一表明身份是公安局的，你干什么啊，你有什么事儿啊，这是个正常反应，而她的直接就瘫倒在她的地铺上。

    在”朴莎拉”的家里，警方发现了“朴莎拉”的中国护照，她并不是外国人，真名叫朴玉雪，吉林人。另外，警方查获护照82本，户口本、毕业证等各种证书35本，在职证明、签证申请资料434份，最重要的是，警方发现了三本没来得及往护照上贴的签证。

    车仁波:签证是不应该游离在护照之外的，这是最基本的，猛一看像真的，但是仔细一看就是和曲某拿给我们辨别的一模一样，也是假的。

    这些假签证是从哪里来的呢，审讯过程中，朴玉雪表示，这些签证是一个叫崔相列的外国人给的，自己收的中介费也交给了对方。

    朴玉雪:其实我跟他合作吧,是九几年开始就有,所以,我也就没觉得,就是 他能坑我.

    车仁波:（自称）渔工协会的崔会长，说80多岁了，他能骗我吗.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朴玉雪仔细描述了崔相列的外貌，以及和自己交易的细节。

    车仁波:高个，有1米80多，但是挺瘦的，瘦高个，80多岁，一到北京就住在丽都大酒店，住在望京的什么的酒店。

    可警方经过核实，朴玉雪所说的一切都是不是真的。

    车仁波:按说外国人在望京住了那么长时间，一个人，是不是 你总得有人给他办住宿登记吧。再一个人进来出去，也有出入境记录吧。我们去查都是假的。

    朴玉雪所提供的崔相列在国外的电话号话以及在中国时使用的手机，办案人员也始终无法打通。

    车仁波:说你天天和他联系，你怎么会打不通呢。你不可能提供四五个电话全是空号。

    没有出入境记录，也没有任何登记住宿的记录，朴玉雪所说的一切都无法被证实，甚至几次审讯朴玉雪说法都不一样，办案人员怀疑，朴玉雪所说的这个崔相列根本就不存在，朴玉雪的不配合和狡猾使调查陷入了僵局。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细节引起了办案人员的注意，办案人员发现，朴玉雪的家里有三台电脑，但电脑上的内容却少得有点不正常，这些电脑里面是不是曾经有过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呢。

    车仁波:后来我们通过技术部门数据恢复，这很正常的。恢复了他电脑当中一些被删除的数据。

    恢复的电脑数据让办案人员又惊又喜，里面有很多签证的图片。

    车仁波:通过调查发现,她给江苏21个人提供过假签证

    审讯过程中朴玉雪交代了她使用的qq号码，在电脑里，办案人员还找到了朴玉雪和一个叫万达证件的人QQ聊天的记录，内容正是关于她给曲女士的那二十多本签证的制作和买卖。

    万：你好，虎年快乐，你那几张还做吗？

    冰：前几张做的，生日和护照，上面的生日错了好几个呢，另外我还需要你把他们剪切好，给我邮寄过来。

    万：好像是18个吧。

    冰：还有后来给你的8个还是几个来的。

    万：于东那批10个。

    冰：对，反正一共20多个。

    万：这个印刷要收费的。

    冰：收取多少钱啊？

    万达证件：100一张

    冰：反下原来的模板已经给你钱了，你可以收点成本费，太贵了，少点可以吗？

    万达证件：28张2千吧，上次欠的也就算了

    冰：我一会儿就给你汇款。

    万：好像有3个错了，翻译看错了。

    冰：好几个呢，好像是5个吧，你再对照一下吧，免得弄不好再弄一遍，很麻烦，你看一下，条形码里面有和签证日期相关的，那里都需要改。M10就是2010年，0311就是签证到期日。

    车仁波:她指挥制假分子一步一步怎么样提供样本，哪些在制作过程当中拼音错误啊，签证号编写的不对呀都很专业.

    面对这些新证据，朴玉雪却仍是满口的不知道。

    民警:你办不了真证,你把钱退给他们就完了吗 。

    朴玉雪：我往哪退去,人家说四月份才给我钱.结果四月份办不了,就给我钱

    民警：你刚才不是说等到四月份吗,你为什么给人办假证啊。

    朴玉雪：那他已经给我了,给我送过来了,哎呀天呀,真是，说不清道不白。

    民警： 你联系那个万达制证办假证多少钱.

    朴玉雪：一个多少我也不知道.也不是我去谈的,做过多少假证,不知道,一开始我给人钱,根本不知道那是个做假证的公司.

    经过调查，"朴莎拉"为牟取非法利益，以办理出国务工为名，通过威海非法中介招收了43名出国务工人员，其中28名为近海渔工，共收取中介费150余万元，几十元一张的成本，转手就是四五万元，可以肯定，朴玉雪就是骗取中介费的骗子，朴玉雪闪烁的言词，大量的谎言，警方感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名初次作案的犯罪分子的表现。

    车仁波:你看微机当中有些她 经常提着到处走的笔记本电脑当中，她信息随时都把他删掉，隐匿证据的意识比较强，二一个是抵抗对抗审讯，伪造出杜撰出一个崔相列，应该说给我们的工作增添了很多的工作量。

    专案组利用公安信息网多方继续深入查询，结果发现，自2003年以来，朴玉雪曾先后被山东、河南、辽宁等地公安机关立案查处，甚至还是沈阳警方网上通缉的对象。将朴玉雪家中搜查出来的证件、材料、电子文件等归类整理后，办案人员发现：朴玉雪集诈骗与妨害国（边）境管理犯罪于一身，作案时间长达8年，作案地遍及11个省市，涉案金额400多万元，涉案群众达到了516人。

    山东省公安厅出入境管理局 副局长 李忠：厅领导对这项工作做了专门批示，要求我们高度重视此案，全力侦破，在此前提下，我们专案组，我们省厅和威海市局组成专案组专门到公安部出境管理局就这起案件做出专题的汇报，取得了公安部大力的支持和协调、指导。

    2010年5月27日，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将该案列为部局督办案件，统一协调相关涉案省市公安机关共同侦破此案，2010年6月4日，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在威海召开了“3。25”工作协调会，来自辽宁、江苏、重庆等十一个涉案省、市、自治区公安机关出入境管理部门负责人以及威海市局相关部门的40多人参加了会议。

    协调会上，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领导要求办案单位，要进一步加大侦查力度，彻底查清犯罪事实，落实证据，坚决捣毁制假团伙，防止其再危害社会。朴玉雪是被抓捕归案了，但是，显然，这些假签证并不是她自己制作的，而是从一个网名叫万达制证的人那里买的，那么，这个“万达制证”又是什么人呢？

    办案人员发现，QQ聊天记录中的万达制证的登录地在重庆，而聊天中涉及的电话号码以及交易账号也都是重庆的，办案人员初步认定，这个制假窝点应该是在重庆。在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的协调下，重庆警方也迅速成立了专案组，加入到案件的侦查中。

    重庆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局 副局长 刘昌勇：6月5号我们出入境管理局局长就亲自召集，专门开会研究，成立6·5专案组，由局长亲自担任组长。

    重庆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局民警 李智浩：当时公安部就给了我们三条线索，第一就是这个当时万达制证联系的QQ，第二就是万达制证当时就是在QQ里联系制证以后，他当时给了两个电话号码，用于平常的联系。第三就是万达制证在收取就是这个费用的时候，他当时是提供了两个账号，就是重庆的一个叫廖丽，一个叫杨思颖的两个工商银行的银行卡这两个账号。

    可是，很快，办案人员就遇到了困难，万达制证的QQ号主要使用的是无线移动上网模式，很难确定它的具体地址，上网卡也不是实名购买，无法确定具体的持有人；而QQ聊天记录中的电话号码不知什么原因已经停止使用，虽然办案人员查到了交易用的银行账号的主人，但这两张银行卡开户资料上的签名和卡主人的签名字迹明显不相符。

    李智浩：我们对廖丽和杨思颖在重庆的身份进行了落实，廖丽是我们天台大酒店人事部的一个员工，杨思颖是我们一家房地产中介的销售人员，她们平时工作的地点都是在我们北部新区，北部新区离我们发现的取款的地点九龙坡区，可能中间单面路程就要将近一小时，就是廖丽和杨思颖不可能用中间的时间去到九龙坡取一次款再回来。

    怎样才能找到那个“万达制证”呢，办案人员对已经掌握的线索进行了仔细梳理，对交易账户的取款地点，结合QQ号上网的IP地址和移动范围，在地图上进行了一一的标注，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活动规律。

    李智浩：就发现他实际上是以我们九龙坡区马王乡为范围，为中心的一个三公里的范围进行取款。同时而且在他QQ的IP地址中也体现出了这种特点.

    同时，办案人员获取了交易账户取款时摄像头拍下的监控录像，掌握了犯罪嫌疑人的基本体貌特征。

    李智浩：这就是他。他戴这个头盔都比较清晰。他就是戴着眼镜，身高也就一米七，身材微胖，而且从他走路比较矫健这个姿势来看，应该是一个比较年轻的人。

    犯罪嫌疑人显然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每次取款都会戴着头盔，摄像头无法拍到面部，不过，多次仔细查看后，办案人员发现了一个细节。

    李智浩：这个就是录像里，我们就看见他有使用这个踏板摩托，这个踏板摩托车，女士踏板摩托车。

    结合犯罪嫌疑人的活动范围、体貌特征和交通工具，专案组展开了大量摸排，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李智浩：我们在一个小区的车库里发现了李和方他使用的就是一个黑色的踏板摩托，而且这个李和方他三十几岁，也有犯罪前科。

    调查发现，犯罪嫌疑人叫李和方，2008年曾因犯诈骗罪被判有期徒刑6个月，为了找出制假窝点，办案人员对李和方进行了深入调查。

    李智浩：这是李和方，就是当时在银行，进行一个汇款的录像.

    李智浩：这个是他就是有时经常做模板，不是特别需要的时候，他就到这个打字点，他就把一些简单的，他都是在这些地方来进行打印或者就是复印。

    2011年1月15日上午，在重庆火车北站，李和方被抓获。在对李和方的住所展开搜查后，警方发现了交易使用的银行卡，并在电脑中发现了曲女士手中28份劳务签证的电子文本，以及相关QQ登陆记录，此外还收缴了国内证件、境外文件、签证和护照等证件的样本80多种以及大量票据，彻底捣毁了李和方的制假窝点。

    李和方：我刚开始想着是国外的证件，我以为不属于那个国内法律禁止的。它是新类型的。就根据她的要求去给它更改了。

    记者：为什么不直接用自己的银行卡，要用别人的银行卡？就是你当时其实还是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还是不是合法的是吗？

    李和方：是。

    记者：那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李和方：一时糊涂。

    2011年1月10日，山东省威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朴玉雪诈骗、组织他人偷越国境的案件进行了审理：法院认为，朴玉雪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用虚构事害、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他人钱财，其行为已经构成诈骗罪，且数额特别巨大，应依法惩处。

    威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二庭 助理审判员 方波：朴玉雪因为不能够办理正常的出国手续，利用旅游签证骗取受骗的被害人的偷渡出国方式，主观上具有组织他人偷渡国（边）境，客观上是实施了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的行为，其行为同时也触犯了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罪。

    法院判决：被告人朴玉雪犯诈骗罪、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2011年1月30日，重庆市九龙坡区人民法院对李和方案件进行了审理。法院认为，李和方为牟取非法利益，为他人提供伪造的签证28份，其行为已构成提供伪造出入境证件罪，且情节严重，加上5年内曾被判刑，属于累犯，依法应从重处罚。法院判决：判处李和方有期徒刑6年，并处罚金5000元。

    朴玉雪、李和方，两人都是累犯，也都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但法网恢恢，最终没能逃出法律的制裁。在这里，我们想提醒那些打算出国务工的朋友，一定要先了解出国务工正常需要的手续、条件和程序，然后找一家正规合法的中介，这样一方面可以避免上当受骗，另一方面，一旦发生事故，自身的利益才能得到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