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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基层看改革,从变化看成就——探路温州金融改革。使民间资本从“地下”转为“地面”,为民间资本与中小企业搭建起一个双赢的融资平台,让民间资本走上一条规范化、阳光化之路,作为金融改革的试验田,温州有怎样的金融创新和尝试?这些新生事物与小贷公司和村镇银行在功能上又有怎样的不同?对于未来又会有怎样的期待?央视财经频道主持人史小诺和著名财经评论员向松祚、张鸿共同评论。
国务院十二条发布,温州金融改革发令枪声响起。财经频道评论员深入一线调研,小额贷款公司如何转制?村镇银行发展面临哪些瓶颈问题?金融机构创新呈现什么样的新局面?
张鸿:潘恩考,温州一家服装品牌企业的老板。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忙着的,并不是自己的服装生意,而是联合几家企业发起一个互助基金,那么这个互助基金究竟是个什么基金呢?在他们自己起草的这个互助基金章程上这样写着:“缓解行业中小企业现阶段的还贷压力,帮助企业渡过难关,自发共同发起自筹资金3000万元。”简单的说,就是由各家企业一起凑钱,建立一个帮助大家应急的还贷基金。
潘恩考(温州跳跳鱼鞋服营销公司董事长):现在还贷压力很大的,不要说,500万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大的,如果是5000万,肯定还不掉了。
张鸿:偿还贷款的压力到底有多大、多紧张,对于潘恩考本人来说是有切身体会的,因为就在我们采访的前一天,他刚刚还掉了一笔500万元的贷款。
潘恩考:民生银行有个500万贷款,要我们凑起来,在温州找到一个好心的大老板,(他说)我知道你是跳跳鱼,跳跳鱼不错,我们也是认识的好朋友,所以我不够,他借我240万,我老婆回家也说,这个真的一辈子也要把他记住,这个如果你还贷还不掉了,你就上黑名单了,网上就传开了,对于这个品牌影响很大。
张鸿:潘恩考的企业搞的是品牌营销。没有自己的工厂和生产线,主要靠发展销售渠道和店面,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当他需要向金融机构贷款的时候,很难拿出像样的抵押品和固定资产来,因为厂房是别人的,店铺是租来的,而品牌是看不见的。特别是在去年,温州的民间资金链条出现紧张局面的时候,每天来自各个方面的欠款、账款让潘恩考每天都忙的焦头烂额。
潘恩考:就是说我们有的这些,有的做鞋子的,欠他1万、2万,每个人都很怕的,都要你把钱打给他,原来都是让我们欠着,让我们欠账,还给我们拜年,去年就是为了钱了。
张鸿:在资金问题上吃了不少苦头之后,潘恩考开始拉着同行业的几家品牌企业一块张罗,因为大家面临的困难都差不多。特别是在这一次温州金融改革的试点方案中提出:“引导民间资金依法设立创业投资企业、股权投资企业及相关投资管理机构”之后,让他们明确了搞互助基金的想法。
潘恩考:我这个钱不是投资的,就是给我们这批人品牌联盟用的,所以现在有这个金融政策,原来我们这个钱放在那里合不合法,我们也不知道,所以通过合法的途径,能把这些品牌联盟,把每个企业融到的钱把贷款还掉。
张鸿:大家都面临着没有抵押物的困惑(《今日观察》评论员)
正规的信贷金融机构,包括银行贷款现在其实并不容易,因为他们面临着没有抵押物的困惑,像跳跳鱼和他一起叫品牌联盟的这些众多企业,几乎都是这样的发展模式,而且规模很小,但现在正在扩张阶段。跳跳鱼现在就是要靠不断地开店,做自己的品牌,但是店铺不是自己的,品牌没法抵押,所以他们没有办法。
我们说创新都是倒逼出来的,他们这些人你可以说是一个创新,也可以说他们是抱团取暖,大家在一块形成了一个名义上的担保体系。但会遇到一个什么问题呢?比如说现在是我一月份有一笔贷款到期,老向二月份一笔贷款到期,你三月份一笔贷款到期,所以我们把钱弄一个基金,一月份还我的贷款,二月份还老向的,三月份还你的,大家都周转过去了,因为大家都是缺钱很急的状态,但问题是,单个企业可能会面临我一月份还完贷款以后,我从银行贷不出钱来了,老向二月份的钱可能也会有问题,所以他们现在也在想新的办法。
向松祚:温州的企业家对12条的期望很高(《今日观察》评论员)
温州这种民间金融的方式,确实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我记得过去有一个词就叫“来汇”,就是亲戚、朋友、熟人,大家把钱凑在一起,你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先把钱给你用,你过一段时间再还回来。其实最早他们期限就是没有一定的,你没有钱的时候,我们把钱都给你用,你有钱还的时候,你就还回来。
温州民营经济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为什么它会成为全国民营经济发展的一个典范?其实与民间金融关系极大,否则你开一个中小型的厂,刚开始什么都没有,自己的钱也不够,他的厂怎么开得起来呢?其实这种是帮助很大。我问温州的一个企业家,我说你觉得现在这种方式,为什么持续不下去?特别是去年温州出现了跑路、断裂以后,这种方式不能支持你们再做了吗?他说问题有两个方面,第一,“来汇”这种民间的方式,资金的规模不是很大,现在很多企业的规模越来越大,订单量大了以后,这种小的民间的机构资金不够用;第二,还钱没有一定的期限。很多公司用了钱以后,一时半会还不了,资金来源就有问题,就遇到了瓶颈。温州去年出现资金的问题,还跟炒房地产有关,有些企业本身的产业做的不错,但是他看到房地产的利润更大,他就赌一把,所以出现了一些问题。
那么现在温州会有什么变化?主要是希望两个,一个是规范,一个是叫阳光。规范是什么意思?就是大家有一个很透明的章程,也符合国家的法律,有扩展性,不仅是亲戚朋友熟人的概念,还可以向社会其他投资者扩展,这样资金的来源就有保障。第二,资金的使用也能够有非常明确的规范,比如可能要提供一些担保,有些信用,所以这次温州12条里面,第12条其实强调的就是要建立真信体系,信用体系要建立起来,只有规范化,才能阳光化。所以我想,如果说温州民间金融方式未来的变化,应该是朝这两个方向发展,国家也要鼓励他们有更多这样的机构出现。
其实温州的企业家对资金融资渠道,他们有比较客观理性的看法,如果说新创企业去找银行贷款,他们也觉得这没有可能性。因为银行有它的要求,比如资产负债表,各个风险的掌控,风险的控制都有监管指标,所以他们也知道,温州要创业,新创企业资金来源只能靠民间金融的方式。当企业壮大一点以后,你的渠道可能就多一点,比如说你可以发债,银行也愿意给你贷款,更大的甚至于可以上市,一个企业发展的不同阶段,融资的渠道是不一样,这一点温州企业家是很明白的。
这12条公布的第二天,我正好去温州跟一些企业家讲课,这些企业家对12条的期望蛮高的,他们每天都在抓紧学习研究这12条和研究,他们自己表示,如果这12条真的落实的话,温州不同层面的企业,不同大小的企业,融资的问题基本都解决。比如新创企业,可以有VC、有PE、有天使投资;稍微大一点企业,可以有村镇银行、中小融资机构,还有发债;更大一点有资本市场。所以如果真的落实好以后,不同层面,不同大小的企业,融资的渠道就多了。
张鸿: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都应该有(《今日观察》评论员)
比如说品牌联盟,其实在12条里的第9条就提到了“拓宽保险服务领域,创新发展服务于专业市场和产业集群的保险产品”。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你现在还不是一个严谨的品牌的保护,因为不可能说跳跳鱼资金链断了以后,然后30多家联盟里的企业就真的给你担保,只不过大家因为企业相似,然后愿意共同的承担一个名义上的担保,然后大家出资金。但是严格的担保必须得利用一个保险的体系,就是你真的有保险公司看你这个集群,觉得愿意和你共担这个风险,这个其实是一个创新。第6条就说了,要探索建立多层次金融服务体系,包括融资体系,就是说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都应该有。
张鸿:在温州市的瓯海区,我们找到了这家信通民间资本管理服务公司。这家公司刚刚开张一个月的时间,在温州的金融改革中是成立的第一家试点企业。那么这个民间资本管理服务公司究竟是做什么的呢?这家公司的董事长陈国光给我们做了一个最简单的介绍。
陈国光(信通民间资本管理服务公司董事长):有钱没项目的来找我们,没钱有项目的也过来找我们,我们就是把民间地下的钱放到水面上来。
张鸿:在和陈国光交换名片的时候,他一下递给了我们两张名片。其中一张是信通公司,而另外一张上面印着的却是瓯海眼镜公司。原来,生产眼镜才是他的老本行,而发起成立这样一家公司的初衷,也是为了帮助同行业上下游的小企业。
陈国光:有些(企业)担保没人担保,房子也没有,没有抵押的,这些群体把这些企业做起来,有些做配件差5万块钱的,这样的事情很多的,经常有的这类企业。
张鸿:差5万块钱就挺不过去了?
陈国光:就差5万块钱就挺不过去了,租金到了。
张鸿:做了20多年的眼镜生意,陈国光的眼镜公司现在已经有一定的规模,也有一定的资金实力。但去年以来,发生在温州的民间借贷风波,波及到了他这个行业里的不少企业。在前往眼镜工厂的路上,陈国光向我们讲起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这样一件事。
陈国光:因为我有个姐妹,我叫她姐,她自己很好,她帮信泰(公司)担保,把自己外面的钱拿过来借给信泰,后来(信泰)的跑路了,现在她没钱了。
张鸿:陈国光说到的信泰就是他的同行,信泰眼镜,因为资金链断裂,信泰集团在去年陷入债务危机。信泰的老板温州眼镜大王胡福林也因此一度被传“跑路”。看到身边的朋友、同行的企业卷入民间借贷的漩涡,不免让陈国光有唇亡齿寒的感觉。因此,他和几家企业一起拿出了一个亿的资金注册了这家民间资本公司,而他也给自己定下了规矩,凡是涉及地下资金的一概不做。
陈国光:现在过来找我的人很多,过来问你们利息是多少,以后怎么回报,这个我们说我们的利息是没有的,我们都是回本的,因为我们找到好项目,叫你们过来跟我们一起投入这个公司。
张鸿:而且你也必须这样做,先找到项目,才能再投资。
陈国光:对对对。
张鸿:如果先去拉投资的话。
陈国光:这个不可以,我们这里不会这么做。
张鸿:要有一套很完善的监管体系(《今日观察》评论员)
其实温州金改最重要解决的就是三个问题,一个是小企业、中小企业、小微企业他们缺钱;一个是有很多钱没地方去,得有一个搭桥的;第三个就是要有一套很完善的监管体系。
现在我们看到的眼镜老板要做的事情就是替钱找项目,要搭一个桥梁,所以他要从很多项目当中上报项目,但是因为他现在才开业一个多月,所以也很审慎,包括在政策上也希望有一些更多的扶持。他们的老板也说,我们也是在尝试着一点一点的做。因为首先他不能先募资金,比如我先把大家的钱弄过来,然后去找项目。他必须得先找到项目,比如有一项目不错,需要投500万,然后他就找特定的募集人问你们愿不愿意出钱,然后他自己有钱也出一点,这样就可以支持那个项目。
同时,他的营业的范围也相对来说要广一点,刚才向松祚说有点像VC,就是有点像风险投资,有点像天使投资,反正就是说他可以做股权投资。就是如果我觉得这个项目比较好,比如说这个眼镜老板投的第一个项目,就是他特别熟悉的眼镜配件的一个企业,就需要500万,他知道这500万只要投进去就没有问题,但他一开始还是很审慎,说是固定投资利率,就是第一年先给比如说12%的回报,就是我先给你,你给我承诺12%的回报,第二年我觉得你发展前景很好,我再入你的股权,等于可以进行股权投资。还有比如短期的资金的这样一个类似过桥资金,这个项目也是可以做的。
向松祚:温州现在缺乏有想象力的项目和创意(《今日观察》评论员)
温州金融办的主任,他讲温州金融改革要解决“两多两难”的问题,一个叫民间资金多,但是投资难,一个叫中小企业多,但是融资难。我跟温州的很多朋友谈,他们其实都有明确的认识,他们认为这个金融改革只是一味药,不是全部的药。如果真要成功,还是要产业能够升级换代。比如硅谷,为什么风险投资都到硅谷去?因为它不断有新东西冒出来,一会是谷歌,一会又是Facebook,它很能吸引资本,它总能找到有想象力的东西。温州自己的说法就是,我们现在缺乏有想象力的项目和创意,这是金融要追逐的东西。
张鸿:只能注册服务业 但做的是金融业(《今日观察》评论员)
看上去他是一个外行,因为资本管理和他做眼镜还是有区别的,所以他其实请了很多内行,资本管理公司的总经理可不是他,他们几个是合伙人、出资人,然后资本管理的这一块总经理包括那些副总经理,我们接触的其实都是从银行出来的,都是对风险控制都有一套,都有很成熟的经验,但是现在也面临巨大的压力,因为他注册的是一个服务业,但做的是金融业的事。因为只能让他注册服务业,服务业又要交企业的所得税,营业税5.5,然后所得税,最后把这钱分到这些出资人那里,还要个人所得税。他们大概算了一下说,和银行相比,利润率其实差不多的,忙活半天也是差不多的。
再有,他们希望在税收上,尽量有政策上更大的一个放宽。比如我们刚才谈到的股权投资,但是现在一个特别小的企业需要的股权投资的资金都不是说几百万就能解决的,你要入股,一入就是10%、20%,那就得很多钱。但现在有一个限制,就是单一投资对象投资总额只能占总股本净额的5%,现在总股本是1个亿,这样只能500万,500万你说能投资什么?硅谷那样的企业,根本就投资不进去。
向松祚:外行做金融是个好事(《今日观察》评论员)
温州综合金融改革试验区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外行做金融,其实是个好事。为什么是个好事?你要仔细分析,全世界做VC、PE包括国内现在新型的PE、VC,你会看里面有很多人都是从行业做起来的。因为投资核心是要看这个项目的发展方向在什么地方,这个行业的盈利点在哪里,这个行业的商业模式到底朝哪个方向去演进?一般搞金融的人是不懂的,搞银行的人也不一定看得明白。但是他们在这行业摸爬滚打很多年的人,非常敏锐,所以很多很成功的投资家就是从实业出身的,他能了解这个行业应该朝哪个方向发展,所以他就在那投。所以国内的有些做的比较好的PE、VC,他们很多合伙人也是从以前是行业的CEO,而且做过实业的人,比如这个眼镜老板是做过实业的,那么他看人比一般人要准,他知道这个人抓住问题关键没有,所以我想,其实温州是符合一般情况的,是有一定规律的,是有意思的。
为什么要鼓励这种行业人来做VC,做这种投资?因为现在中国的经济一个问题,特别是温州,需要这种金融工具创新的金融工具来整合这些产业,就是让产业能够升级换代,升级换代一个方式之一就是要把这些比较小的企业,产业链条把它整合起来,变成有竞争力的大企业,这种完成只能靠行业里来牵头。
(《今日观察》栏目播出时间:周一至周五21:55—22:25)